他:“我是喜欢听晚,可她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要是跟景禹差个一两岁也就算了,如果他俩真在一块儿,按照听晚的年龄,结婚也要等个七年呢。”
“而且这事别人会怎么看,你一个省委书记,把一对姐弟孤儿接回家照顾,姐姐最后居然成了儿媳妇,传出去指定会有人说是什么‘童养媳’难听的话,现在上头那么乱,你小心被人背后捅刀子。”
被这样一分析,沈父还真觉得事情不小,思来想去才说:“明天我跟景禹谈谈吧。”
“也好……”
次日。
姜家臣跟着爷爷在书房玩,沈母跟奶奶出去买菜了,沈父刚下楼,就看见陆冠亭跟纪轻暖坐在一块看旧照片。
“这是景禹哥哥小时候吗?”
“对,这是八岁的时候在首都照的。”
“好看……”
两人靠的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陆冠亭总有种护着纪轻暖的姿态。
沈父轻咳一声:“景禹,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转身进了一楼的书房。
陆冠亭察觉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后揉了揉纪轻暖的头:“你先自己看,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纪轻暖乖乖地点点头,看着他进了书房。
关上门,沈父也没有遮掩,开门见山就问:“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看上听晚了?”
陆冠亭默然了瞬,坦然点头:“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沈父还是有些头疼:“你知道,我们一家都挺开明的,不同意你当兵是因为沈家就你一个独子,万一你出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另外,听晚这孩子我们的确挺喜欢,但她年龄真的太小了,我是个省委书记,你也已经是副连,要是被别人知道你跟个十三岁的孩子搅在一起,先不说脸面上过不过的去,万一被别人钻空子捅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第32章
面对父亲语重心长的话,陆冠亭皱起眉,这些问题他都想过,只是纪轻暖跟姜家臣现在年纪还小,不把他们留在家里照顾,他根本不放心。
他抿抿唇:“爸,你说的我都明白,归队之前我会安排妥当的。”
沈父缓缓坐下:“昨晚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家臣年纪小需要照顾,就留在家里,听晚暂时送你表姑那里去。”
陆冠亭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先不说要把纪轻暖和姜家臣分开,表姑极其重男轻女,纪轻暖又跟他们非亲非故,要是在那儿受了委屈,他都不知道。
沈父知道他担心什么,沉声劝道:“你放心,我会叮嘱你表姑好好照顾听晚的,而且每个月也会给她钱,不会亏待听晚。”
可陆冠亭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不管怎么样,我绝不同意!”
任何让纪轻暖吃亏的决议和可能,他都不允许。
沈父‘噌’的起身数落:“你这小子,非得跟我唱反调是吗?当初你闹着瞒着所有人跑去淮东当兵,我也认了,你让我把听晚跟家臣接来,我也接了,你说你喜欢听晚,我们更不反对,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替这个家想想?”
沈父的声音太大,客厅里的纪轻暖听到后,手里的相册一下掉在地上。
她呆看着书房房门,神色一怔。
是因为自己,伯父和景禹哥哥吵架了吗?
纪轻暖捡起相册,轻轻放在桌上后走到书房门口。
“你不是不知道上面因为‘文革’的事乱成什么样,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稍有不注意全家都得遭殃,难不成你要别人说我一个省委书记爹给一个军区军官儿子养了一个‘童养媳’吗?”
听见沈父的话,她脸色乍然一白。
童养媳?
陆冠亭眼中也有了愠色,但他还是平静地一字一句:“还有个办法,就是我归队时把听晚和家臣一起带走,以军属的名义暂时住在军区。”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沈父又气又无奈:“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陆冠亭沉默,他知道父亲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情。
毕竟自己所经历的事太过荒诞离奇,但他有信心能照顾好纪轻暖和姜家臣。
“爸,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也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陆冠亭沉声道。
沈父看着他,皱眉沉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想吧。”
陆冠亭转身拉开门,目光却跟门外僵住的纪轻暖撞了个正着。
看到女孩苍白的脸,他心骤然一沉。
她听到了?
沈父惊讶之余,眼中也划过抹懊恼,自己刚刚声音应该是太大了。
纪轻暖回过神,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
说完,她落荒而逃似的跑了出去。
“听晚!”
陆冠亭面色一紧,拔腿追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沈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都什么事啊……
寒风凛冽。
纪轻暖无头苍蝇似的往前跑,耳畔不断响起沈父的话,眼眶也跟着红了。
果然,她留在这儿还是会给陆冠亭和整个沈家添麻烦……
突然,刺耳的鸣笛声吓得纪轻暖猛然停下脚。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马路中央了,与此同时,一辆红旗车正迎面朝她撞来!
“听晚——!”
第33章
伴着陆冠亭嘶哑的呐喊,纪轻暖只觉僵直的身体被一双手揽住。
‘砰’的一声闷响,她倒在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
纪轻暖抬起头,被陆冠亭那双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眼睛看的再次失了神。
陆冠亭起身将人扶正就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差一点你就没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小心点!”
无论是牺牲在边境的军医纪轻暖,还是眼前正值豆蔻的纪轻暖,为什么就不能离危险远一点呢?
纪轻暖被他从没有的怒火吓懵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无措的双手颤抖着,眼睛跟鼻头一下就红了。
当看到女孩眼底翻涌的泪水,陆冠亭眸中划过抹痛色,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
他在干什么?纪轻暖本来就受了惊吓,自己居然吼她!
陆冠亭脱下袄子,将浑身哆嗦的纪轻暖裹住后抱进怀里,安抚似的顺着她的头发,沉哑的声音含着自责:“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凶你……”
不知怎么的,纪轻暖一下就哭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掉:“景禹哥哥,我,我去哪儿都可以,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别让家臣走,他太小了……”
她脸颊贴在陆冠亭的胸口,泪水的热意像是岩浆,几乎把他胸膛烫出了个大洞。
他收紧手臂,抑着那灼烧的剧痛:“你哪儿都不去,家臣也会跟你一直在一起,相信哥哥好吗?”
纪轻暖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他当然相信陆冠亭,但相信不了自己。
沈父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继续留在沈家,心里的担子只会压垮自己。
陆冠亭擦去纪轻暖的泪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别哭了,我们回家吧。”
后知后觉他把袄子给了自己,纪轻暖忙要脱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穿好,小心冻感冒。”
“可……”
“哥哥是男人,而且身体好,不怕冷。”
看着双腿还在发软的女孩,陆冠亭背过弯下腰:“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纪轻暖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茫然又惊讶。
他轻叹了一声,抬手往后一捞,把人直接背在了背上。
纪轻暖吓了一跳,下意识环住陆冠亭的脖子,被冻的发凉的脸颊也好像慢慢烧起来了。
陆冠亭走的很稳,后背传来的温度比袄子还要暖和。
她迟疑了瞬,忽然问:“景禹哥哥,别人会说我是你的‘童养媳’吗?”
陆冠亭面色微滞:“他们不懂,所以才会乱说。”
他不想让纪轻暖觉得她自己跟童养媳这种封建社会中极端产物挂钩。
纪轻暖不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不断想着这三个字。
一路沉默,两人回了家。
因为这件事,家里气氛有些微妙。
又经过一次商讨,加上爷爷奶奶的坚持,纪轻暖还是留在沈家。
转眼大年初三,结束假期的陆冠亭要归队了。
他走的时候,除了行动不便的爷爷奶奶和姜家臣,沈父沈母带着纪轻暖来送他。
月台上,一身军装的陆冠亭格外显眼。
“爸,这两年我会很忙,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清晰,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这两年转折事件多,他要比上辈子更早坐上团长的位置!
第34章
沈父看着面前不过十九岁的儿子,总觉得他真的是不一样了,虽然唱反调这点没改……
他拍了拍陆冠亭的肩:“不管怎么样,尽力而为就行。”
作为高级干部,他明白无私奉献的道理,但终归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希望他平安无事。
沈母也忧心忡忡叮嘱:“有时间就给家里打电话谢谢信,别再像之前一样让咱们为你提心吊胆的。”
陆冠亭点点头:“放心吧。”
说完,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打从出门起就红着眼的纪轻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听晚,要跟家臣乖乖听话,等哥哥回来给你带礼物。”
纪轻暖不舍地望着他:“景禹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会的。”
看着陆冠亭恨不得把目光黏在纪轻暖身上的模样,沈父和沈母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叹。
真是儿大不由娘……
火车的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