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脚边是早就看不出模样的蛋糕。
她整个人怔在原地，抬头看向瑟席霆，想要说些什么。
可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不知道如何开口。
瑟席霆皱眉看着她的样子，眉间是挥不去的烦躁。
他就不该一时心软让她进来。
想到这儿，瑟席霆冷声开口：“东西送到了，你走吧。”
说完，他转身上了楼。
而顾锦在原地杵了很久，然后走上前将那地上的蛋糕捧起来，慢慢走出了厉家。
傍晚的夜风清凉。
顾锦站在厉家门口，扭头看着二楼瑟席霆房间的窗，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出来倒垃圾的几位佣人瞧见她这望夫石的模样，嗤笑出声。
“你看她那又蠢又丑的模样！”
顾锦回神，认真反驳：“我不丑。”
听她这话，那些佣人笑得更加欢快：“我看不止是丑，还脸皮厚，厉小少爷虽说是个私生子，出身不太干净，但人家现在好歹也算半个继承人，可你呢，又蠢又胖，帝都谁能看得上？”
顾锦本不想搭理她们，但是听见她们这样说瑟席霆，却忍不下去：“你们不准说他！”
可她的话并没让佣人住嘴，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不只是说瑟席霆，把顾锦也数落了一番。
顾锦忍不住，朝着他们冲去就要教训他们。
一时间，尖叫声响彻了厉家。
楼上，听完管家的汇报，瑟席霆脸色了下来。
刚到门口，就见和佣人打在一起的顾锦。
“顾锦！你在做什么！”
男人冷冽的声音，让顾锦的动作一顿。
她回眸就看见瑟席霆铁青的脸，像个被家长发现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忙收回了手：“她们说我丑，还说你……”
那些诋毁侮辱他的话，顾锦说不出口。
而瑟席霆却只是冷着眉眼，沉声开口：“道歉！”
顾锦愣了下，背脊却挺得很直：“我不要。”
“我说了，道歉。”瑟席霆厉声命令着。
顾锦身子一颤，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莫名感到陌生。
良久后，她眼圈微微泛红：“你变了。”
瑟席霆一噎，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四目相对，气氛陷入了僵持。
一旁被打的佣人不甘心的低喃：“你说厉小少爷该不是喜欢那个丑女吧？”
“哪里是喜欢啊，是不敢，谁不知道厉小少爷被她父亲看上，若是能有江家的帮助，他何愁成为不了厉氏的掌权人。”
佣人的嘀咕虽然声音小，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瑟席霆垂着的手攥紧，他一个人努力了这么多年才到现在的位置，怎么就变成靠别人的帮助了？
顾锦自然也听到了她们的话，见瑟席霆被这样议论，她转过头就要训斥那些佣人。
他现在已经变的这么好了，他们凭什么还要这样说他！
可叱责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身后瑟席霆冰冷的声音响起：“她们说得对，你是很丑！”
一瞬间，涌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顾锦怔怔回身看向瑟席霆，一双眼里是说不出的情绪：“你说什么？”
第三章 妻子
可最后，瑟席霆也没有给她答案，只是叫管家将她送出去。
一路上，顾锦神情恍惚，心底难受不已。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她不丑，妈妈曾经说过，她是最美的女孩子。
可即使如此，以前的种种还是不自觉的浮现脑海。
刚上学读书时，同年级的那些个同学都说她是“丑婆娘”。
那时候的自己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还跑去问了老师。
顾锦永远记得，老师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她说：“因为思思有一颗最漂亮的心，所以为了保护它，思思要答应老师，不要在意别人说的话，思思永远是最美的！”
“轰！”
一声雷鸣，顾锦回过神来。
天际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江家大门，慢慢走了进去。
客厅内，江母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即使她已经年过四十，却也难掩曾经的绝色风华。
顾锦走上前在她旁边坐下，头靠在她肩上，闷声问：“妈，我真的很丑吗？”
江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着这话喉间微酸，可声音依旧温柔似水：“我家思儿才不丑呢，你是最美的女孩。”
“可他们都说我丑，瑟席霆也这么说……”顾锦眼底水雾弥漫。
江母无声的叹了口气，终于知道女儿今天为什么这样难过。
她压下对瑟席霆的火气，心疼哄道：“思儿才不丑，妈过几天去厉家一趟，把你和瑟席霆的婚事定下来，等你们结婚以后朝夕相对，他一定能知道你的好。”
闻言，顾锦身子僵了下，可只是一刹，她就扬起抹笑：“好！”
见到她这么轻易的又开心了起来，江母不知道是该笑还是难过。
吃完晚饭。
顾锦回到房间。
她坐在床上，扭头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全家福，眼中的情绪瞧不真切。
第二天一大早。
“妈，我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瑟席霆！”
顾锦高声喊着，从楼上冲下来，没等江母阻止，就跑了出去。
厉家。
瑟席霆看着顾锦，脸上阴云密布。
顾锦好似不觉，一门心思说着：“我妈说了，等我们结婚以后朝夕相对，你一定会知道我的好。”
听着她的话，瑟席霆眼底犯冷：“要我娶你也可以，拿你们江氏的资料来换！”
江母和江父不是傻子，就算再疼爱顾锦，也断不会同意这个条件。
瑟席霆只想让她放弃这份心思。
顾锦摆弄着裙摆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可很快，她眼神一亮：“真的？”
瑟席霆看着，不知为何有些迟疑，但很快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顾锦连忙站起身：“好，我这就去！”
说完，她就往外跑去，还不忘回头叮嘱瑟席霆：“我一定会成为你妻子的！”
瑟席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知她的话不可能成真，可还是莫名烦躁。
转眼，五天过去。
顾锦都没有再来过厉家，瑟席霆一时之间竟难以适应这份清静。
他刚想喝口咖啡压下烦乱的思绪，却发现已经空了。
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叫佣人进来，没想到竟听到他们在议论。
“听说了么，江家那个又丑又傻的小姐被江董打的下不来床，还说要扭送去警察局呢！”
“可不是，也不知道她一个傻子偷江氏的资料干什么！”
而这时，屋内手机铃声响起。
上面的来电人，赫然是顾锦的父亲——江明！
第四章 傻子
按着江明的话，瑟席霆赶往了江家。
刚进门，就看到跪在客厅地上的顾锦。
他脚步顿了瞬，却又像没看到一样对江明说：“江叔叔，找我来有事？”
跪在地上的顾锦听到瑟席霆的声音，顾不得背上的伤，扭头看过来，语气惊喜：“你怎么来了？”
“谁让你说话的！”
江明叱责着顾锦，看向瑟席霆的眼神尽是怒火：“是你让她偷资料的？！”
瑟席霆垂着的手紧握，他没有想到，顾锦竟然会偷？！
“她说的？”瑟席霆反问着。
江父语噎，他问了顾锦很多遍，她一口咬定是自己要偷的，和瑟席霆没有关系。
可她一个……要资料有什么用！
江父深吸一口气，将‘傻子’那两个字藏在了心底。
客厅安静了下来。
一旁的江母看了眼巴巴望着瑟席霆的顾锦，心疼又无奈。
“瑟席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思思也喜欢你，本来我还想着过两天去厉家谈论下你们的婚事，但你竟然教唆思思去偷资料，我们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妈，不是瑟席霆，是我……”顾锦好怕她不让自己嫁给瑟席霆，连忙解释。
可这时，瑟席霆的话响起：“很抱歉，从头到尾我都没想娶过她！厉家还有事，江叔叔江阿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说着，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家里就是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江父被他的态度惹怒，高声喝问。
瑟席霆垂在两侧的手骤然收紧，他停脚回眸扫了眼顾锦，然后看向江父：“您还是好好教导自己的女儿吧，别再让她来纠缠我！”
说完，瑟席霆抬步就走。
大门轰然关上。
江父看着还想要追上去跟着走的顾锦，气的头疼。
他与江母的婚姻早些年就已名存实亡，如果不是还顾念着这个女儿，怕她承受不住，他们早就离婚了。
“你给我站住！你还要不要点脸了？”江父叱声骂道。
“江明！”
江母厉声喝断了他的话，然后缓和了声线对顾锦说：“思思乖，我们明天再去找瑟席霆好不好？今天这么晚了，他也该休息了。”
迎着妈妈温柔的目光，顾锦差点哭出来。
她紧掐着掌心将泪忍回去，痴傻应着：“好！”
听到回答，江母松了口气，对江父说：“去书房聊聊吧。”
江父看了眼顾锦，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上了楼。
顾锦站在原地仰头看着书房紧闭的门，许久，她才迈步上楼，一步一步走到书房门口。
“你怎么教的女儿？现在连资料都敢偷，以后为了瑟席霆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
江父的叱责声穿透门板，砸在顾锦耳边。
而江母无奈的声音，更是让她泪流满面。
“思思是傻，被人教唆了，可不是还有我们在背后看着吗？”
“我看她一点都不傻，傻子能知道偷东西？你说她这样下去怎么办？我们又不能陪她一辈子！”
……
里面传出阵阵争吵声。
顾锦敲门的手慢慢落了回去。
她浑噩的走回了房间，用尽最后的力气锁上门，整个人无力的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眼泪无声的涌出，冰凉一片。
顾锦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
如果，她是个真正的傻子，就好了……
第五章 他想要的
顾锦为瑟席霆偷取资料的事情，几乎传遍了帝都。
江家。
顾锦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想到那天瑟席霆的话，心里一痛。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瑟席霆了，她想见，却又不敢去见。
可最后，顾锦还是出了门，她还是想去找瑟席霆问一问……
厉家。
一些佣人又见顾锦来了，冷嗤一声。
“哟，丑女又来找厉小少爷了啊？”
“别这么说，人家是丑但‘聪明’啊，能为了厉小少爷偷取机密资料，我们可一点都比不得呢！”
她们调笑的话语如同刀子一般刺入顾锦的心中。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但终究只是沉默的朝着厉家里面走去。
却不料刚走一步就被佣人拦住了去路：“厉小少爷现在不在家！”
“不在家？”顾锦愣了下，连忙问，“那他去哪了？”
“少爷受邀去母校进行演讲去了，怎么？他没告诉你？”佣人嘲讽发问。
她茫然望着二楼紧闭的窗。
他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也从来没和她提起过他的母校。
眼看着佣人转身要进别墅，顾锦不禁开口问：“你知道瑟席霆的母校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帝都第一商学院，那地方可不是你这种傻子能进得去的！”佣人回答着，还不忘讥讽一番。
顾锦没和他们计较，得到答案就打了辆车，直奔瑟席霆的母校。
此时，帝都第一商学院，掌声如雷鸣。
瑟席霆站在台上，刚开始他应邀的演讲，
眼尖的瞥见那抹熟悉的胖胖的身影，他眸光暗沉别过脸，全当没有瞧见。
而台下的顾锦，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喉间苦涩。
灯光从头顶打下，在瑟席霆的身上镀着层光。
顾锦细细瞧着，一眼不眨。
而她这副痴神的状态被旁的人看在眼里，不免讥讽：“你一个傻子听得懂厉少说什么吗？”
“你管那么多呢！自从厉少回国她就一直追着纠缠，前两天不还偷家里的资料还谎说是厉少让她做的，还说厉少要娶她呢！”
“真好笑，厉少年轻有为，能看上她这么个傻子？”
周围讥讽的话语不断，顾锦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转头对他们傻傻一笑，又重新将目光落到瑟席霆身上。
可那眼底却布满了说不出的复杂。
演讲结束，瑟席霆也走了。
顾锦目送着厉家的车驶离，想询问的话也咽回了喉咙里，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回了江家。
“思思回来了，正好吃饭！”江母看着进门的顾锦说道。
顾锦应声走了过去。
饭桌上。
顾锦看着自己被填的满满的饭碗，往常为了让妈妈开心，她即使吃不下去都会强迫自己吃，可今天，她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
江母看着不发一语的女儿，有些心疼：“乖女儿，别想那么多，你想嫁给瑟席霆咱就嫁，妈会帮你。”
顾锦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瞬。
紧接着，就听江母继续说：“妈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江氏以后也是你的，只要瑟席霆能对你好，江氏给他也没什么，妈这辈子只想你白白胖胖的，一直开心下去。”
她的语气轻松，可顾锦心里清楚，当年为了江氏，爸妈付出了多少。
她喉中一片哽咽，强压着哑意问：“妈，是不是只要我开心你就开心？”
“对，你开心，妈就开心！”
江母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顾锦听着，眼圈唰就红了。
她忙低下头，将一切掩盖住。
她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塞着菜，也不嚼，就这么生生往下咽，只为能吃的多一些，好让江母安心。
饭桌上只剩下碗筷的碰撞声。
夜深。
卧室里。
顾锦看着镜中胖胖的自己，想到今天站在台上光芒万丈的瑟席霆，眼底一黯。
瑟席霆确实是变了，变得更好，也值得更好的人。
而现在自己，是真的配不上他……
如今她该做的是让父母安心。
至于瑟席霆，她能做的就是在远处看着他，守护他，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他想要的！
想到之前他说要江氏资料的事，顾锦垂下了眼睫。
许久，她心里终于做下了决定。
第六章 讨厌
第二天一大早，顾锦就跑到了厉家。
看着厉家紧闭的门，她眼里一片复杂，拿着东西的手紧捏着，指腹泛着青白。
这时，门打开。
瑟席霆一身整洁西装，走了出来。
顾锦忙跑上去，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他怀中：“说好的，我拿到了你就娶我！”
她说着，脸上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可心底却是浓重的悲伤。
瑟席霆看不出，他只是皱着眉退后一步，打开那份文件。
看着上面“股权转让书”五个字，他瞳孔骤然一缩，惊愕过后，就是愤怒。
瑟席霆冷眼看着满脸笑容的顾锦：“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他不是在问，而是在生气。
顾锦听的真切，可偏偏只能装傻点头。
看着她这副模样，瑟席霆耐心彻底告罄：“我不会娶你。”
这个答案顾锦早就知道，可听到他直白拒绝的话，心里还是不免一痛。
“为什么？”她喃声问着，哪怕瑟席霆给出的答案是因为她是个傻子，自己都能安然接受。
可顾锦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的回答。
“因为我讨厌你！”
他的话就像一把利刃，直直的刺穿了她单薄的胸口。
车上，厉家司机看来的目光中有讥讽，也有同情。
第一次，顾锦差点装不下去。
她紧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像平时一场装傻充愣，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瑟席霆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上车离去。
车疾驰而去，带起昨夜积下的雨水，溅了顾锦满身。
望着车离去的方向，泪水模糊了视线……
那天之后，顾锦再也没有了去见瑟席霆的勇气。
她像只鹌鹑般躲了起来。
江母将这些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每天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哄着她开心。
很快半月过去了。
这一天，顾锦从卧室出来想倒杯水喝，却听见客厅里江父和江母的对话。
也是这时才知道，瑟席霆根本没要她那份股份，甚至还将那份转让书邮寄回了江家。
二楼栏杆前。
顾锦呆站着，想不明白瑟席霆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氏的股权不是他想要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