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顾念瓷脸上一阵阵刺痛。
她抬手去摸，一道血色。
许珞西抹了抹眼角的泪，左手中指上戴着颗明晃晃的订婚戒。
戒指上的钻石反射着冷光，格外刺眼。
顾念瓷忍着身体和心上双层疼痛，沉声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也从来没和你抢过他。”
她不想陪许珞西演戏，转身想走却被拉住。
许珞西凑近顾念瓷耳边轻语：“你知道吗，黎川很想要个孩子。可你不配。”
“听黎川说，你们每次结束，他都会让你吃药。”
顾念瓷瞳孔猛地一颤，她没想到连这种事萧黎川都会告诉许珞西！
但比震惊更多的是，心口憋闷的痛。
无数次萧黎川离开后、自己独自服下避孕药的场景，在脑海中一幕幕飞闪而过。
顾念瓷看着许珞西故意的恶劣目光，不想再忍下去。
她一把甩开许珞西，看向秘书：“送许小姐离开。”
许珞西却惊叫了声，整个人摔坐在地上。
“念瓷姐，我知道你气我和黎川订婚，但你也不能推我啊！”
这种小伎俩，顾念瓷向来不放在心上，抬手关门之际。
一道男声传来：“顾总就是这样对待我未婚妻的？”
顾念瓷一怔，抬头就看到萧黎川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西装，黑色衬衫上还留着荒唐后留下的皱褶。
下一秒，萧黎川将许珞西扶起，揽进了怀里：“没事吧？”
许珞西摇了摇头，怯怯的看了眼顾念瓷：“是我说错话，让念瓷姐生气了。”
顾念瓷不想看他们恩爱的画面，忍着酸涩出声打断：“萧总，这里是晴荟，不是任由许小姐犯公主病的地方，还请您带着未婚妻离开。”
萧黎川冷淡的睨了她一眼：“避孕药，记得吃。”
一句话，如雷轰在寂静的走廊里。
晴荟职员的小声嗡论和看来的异样眼神，如刀插在顾念瓷身上！
可萧黎川却已经直接带着许珞西离开。
一旁，秘书犹豫着上前：“顾总，您……没事吧？”
顾念瓷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没事。今天的事……”
她本想勒令不准任何人讨论，可流言……又怎么控的住。
“算了，让他们去工作吧。”
留下这句话，顾念瓷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坐回椅子上，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是很久之前备下的避孕药，所剩不多。
顾念瓷静止了很久，倒出药吞下。
之后她逼着自己不去想萧黎川，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翌日下午。
顾念瓷翻看着秘书送来的大批文件，眉头紧皱：“这些……都是要和晴荟解约的？”
秘书点了点头：“也没确定说解约，但是一直拖着不签合同，都说没空，再等等。”
顾念瓷抿了抿唇：“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秘书退离后，顾念瓷翻看过每一个未签订的合同，最后给其中一个美妆公司的负责人毕节轩打去了电话。
这个人不只是合作商，还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很快，电话通了。
顾念瓷语气故作轻松：“毕总，很久没见了，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
毕节轩却没应：“念瓷，饭就不吃了吧，我知道你打电话来是为了合同。”
顾念瓷也不再委婉：“所以，为什么？”
“比起晴荟，汎海让的盈利点数更高，其他家也是一样。”
顾念瓷愣了下，第一次大脑有些转不过来：“抱歉，我没太听懂。”
毕节轩叹了口气：“萧黎川放了话，他要晴荟一个月内，破产倒闭。”
几乎是一息间，晴荟所有的合作商全部终止了合约。
晴荟资金链断裂，股市一片飘绿，股东们怨声载道。
顾念瓷从最大合作商那儿铩羽而归，刚进顾家，就迎上顾父询问的目光。
她摇了摇头，强压着疲惫解释：“汎海在京都一手遮天，没人敢违背萧黎川的话。”
闻言，顾父沉默了会儿，看向顾念瓷的眼里带着责怪。“你究竟怎么得罪他了？”
顾念瓷眼睫一颤，满心苦涩。
她没得罪萧黎川，他现在针对晴荟，不过是在为了哄许珞西开心。
就像那天他毫不在乎的揭破两人之间那层遮羞布，让她当众难堪。
越想，顾念瓷心脏就像被蚂蚁噬咬，大片大片泛起刺痛。
这时，顾父的声音突然响起：“念瓷，你接管晴荟五年了，这些年你把公司管理的很好，我也没说过你什么。但这次……”
他叹了口气：“晴荟是我和你妈半辈子的心血，无论如何公司都不能倒！你明白吗？”
顾念瓷懂，可这些天她能做的，能找的人，都找了个遍，根本没有人愿意帮晴荟！
她……还没怎么办？！
心脏充满了无力与颓然。
可抬手对上顾父的目光时，顾念瓷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卧室里。
商求合作的电话再次被挂断，顾念瓷站在落地窗前呆怔了很久。
天色一片漆黑，玻璃里映出她单薄瘦弱的身影。
还能找谁救晴荟呢？
顾念瓷想着，心里有一个名字反复冒出，又被压下。
萧黎川……
她在心里轻喃着这个名字，好久好久，还是向现实妥协。
顾念瓷忍着心里的酸苦掺杂，拿起手机给萧黎川发了条消息：“见一面吧。”
总统套房里，顾念瓷到时，萧黎川已经站在落地窗前。
男人背影宽阔，让人无端想要依赖。
曾经何时，她不止一次靠在萧黎川的后背上，感受着两人间流淌的爱意。
可现在……分毫不剩了。
顾念瓷咽下苦涩，字字沙哑：“你能……放过晴荟吗？”
萧黎川眸色深邃，看不出情绪：“这就是顾总求人的态度？”
顾念瓷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你想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萧黎川眸色一暗：“什么都可以？”
顾念瓷被反问的一愣，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但想到顾父的话，还是点头：“是。”
萧黎川没有说话。
静谧在房间涌动，带着压抑的气息。
顾念瓷有些呼吸不畅，刚要开口。
就听萧黎川说：“可惜，你，我玩腻了。”
顾念瓷眼睫一颤，酸涩感一股脑冲上眼眶。
她望着要离开的男人，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萧黎川脚步没停。
眼看他要走出去，顾念瓷猛地追上前拽住他，一双眼里满是热泪。
“就是为了许珞西吗？就因为你爱她，就要拿我，拿晴荟撒气吗？你明知道，晴荟对我有多重要……”
萧黎川回望的目光里满是冷冽：“西西是我的未婚妻，汎海未来的总裁夫人，自然不能受委屈。至于你……”
他顿了下，随后一根一根掰开顾念瓷的手指，“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黎川说的坦然，也如一把刀直直捅进顾念瓷的心。
她脸色微白，呆滞的站在原地，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无人在意。
滚烫的泪流了满面。
这是继五年前和萧黎川分手，顾念瓷第一次哭。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哭到干涸。
她才收拾好情绪来到公司，萧黎川不肯放过晴荟，她必须另寻办法。
可从上电梯开始，所有员工看来的目光都奇奇怪怪的。
顾念瓷心蓦地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叮！”
随着电梯到达顶层，她踏出电梯，和急匆匆走来的秘书撞上。
“今晨公司内网有人匿名发了段视频，男人脸部被打了码，那个女人……是顾总您！”
秘书说着将手机递了过来。
顾念瓷垂眸看去——
就见屏幕上播放的正是那晚她和萧黎川在车里翻云覆雨的视频！
第8章
为什么……会被录下来？
那晚萧黎川是突然来找她的，他们又是从晴荟一路出去，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所以……是萧黎川？
顾念瓷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可此刻，她却找不到任何证据来反驳自己。
突然，电梯门再一次打开。
无数记者扛着摄像机和麦克风朝顾念瓷冲过来——
“顾总，今早晴荟集团内网发布视频里的女人真的是你吗？”
“顾总，这段视频的拍摄你知情吗？这段视频被发布出来你事先知道吗？”
顾念瓷被挤得站不稳，手肘磕在墙上，一阵酸麻的胀痛。
她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最后，还是保安来将记者驱赶走，晴荟才恢复往日的安静。
办公室里。
秘书看着沉默的顾念瓷，犹豫再三，还是将刚得知的消息告知。
“顾总，视频的事闹大了，不少记者直接去了汎海，找萧黎川证实。”
闻言，顾念瓷眼睫颤了颤：“他……怎么说？”
秘书却沉默了。
顾念瓷呼吸一顿，意识到了什么：“把你手机给我。”
因为刚刚的事，她手机已经被数不清的来电耗尽了电量，关机。1
秘书略略迟疑，还是递了过去。
顾念瓷接过，直接点进京都热讯，就看到热度最高的视频。
视频里，萧黎川看着镜头，眼里满是讥讽：“白送上门来的女人，你不睡？”
评论里一片哗然，言论直接将晴荟和汎海，踩到了泥里！
顾念瓷紧攥着手机，大口大口呼吸着，想要平定情绪。
可萧黎川的话还是一遍一遍回响在脑海里。
她受不了，猛地起身冲出门，直奔汎海。
汎海大厦停车场。
萧黎川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等在电梯口的顾念瓷。
他脚步一顿，蹙了蹙眉。
身后，助理开口提醒：“萧总，距离和许小姐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走吧。”萧黎川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将顾念瓷忽略的彻底。
“萧黎川！”顾念瓷叫住他，“你对记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黎川脚步一顿：“实话实说。”
顾念瓷嗓子一紧，所以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一个白送的！
委屈和苦涩涌上鼻腔，她第一次红了眼：“所以视频……也是你发出来的吗？”
萧黎川没回答，只说了一句：“顾念瓷，我等着你成为丧家之犬的那天。”
话落，他转身上了车。
迈巴赫漆黑的车身在停车场里划出一道冷光。
顾念瓷脚步黏在地上，动弹不了分毫。
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切成两半般，血肉糜烂，痛不欲生。
冷风道道吹来，将人冰冻。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的手机铃声震耳欲聋。
顾念瓷接起，就听见照顾母亲的保姆声音急切：“大小姐，你快、快回来！夫人……夫人心脏病发了！”
顾念瓷心一颤，终于回过了神，
她立刻上车赶回顾家，就看到停在门口的救护车。
旁边，站着萧黎川。
顾念瓷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再不去，怕是见不到你母亲最后一面了。”萧黎川嗓音淡淡。
顾念瓷心慌意乱，也顾不上其他，冲进了房间。
卧室里上，医生在抢救。
顾念瓷跪在一旁：“妈，你怎么样？！”
顾母看到她，眼里迸发一道光。
她死死攥住她的手，努力张开嘴唇，用最后的力气说：“离开萧黎川……救……晴荟。”
话落，顾母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
“滴！”
刺耳的长鸣声响彻整个顾家。
第9章
三天后，青山墓地。
天空阴云密布，细雨飘洒。
晴荟倒台，几乎没有人来拜谒。
偌大的墓地里，只有顾家父女两人。
顾念瓷一身黑衣跪在一块石碑前，她红肿的双眼一遍遍描摹着碑上母亲的遗像，心脏像被人捏紧，呼吸不畅。
“你母亲突然病发是因为受了强烈的刺激，引发的心肌梗塞，才没能救回来，节哀。”
医生的告知回响耳畔，顾念瓷不由想到那天在家看到的萧黎川。
听照顾母亲的保姆说，萧黎川和她妈两个人单独聊了会儿天，然后母亲就发病了。
想到母亲的死会和萧黎川有关，顾念瓷心脏像是被钝刀嗟磨一样，痛不欲生。
“晴荟你打算怎么办？”
顾父的问话在耳畔响起，顾念瓷敛起情绪：“申请破产。”
母亲死后，她就只剩父亲了，前五年她为了公司耗尽了全部的时间。
如今，她只是好好陪着父亲，陪着这个唯一的亲人。
顾父没有说什么，只是可惜：“你做主吧，我有些累了。”
闻言，顾念瓷看着眼前一夜白头的父亲，鼻间酸涩：“爸，妈走了，还有我陪您。”
顾父却只拍了拍她的肩：“我回去把你母亲的东西收拾收拾，你陪她待会儿就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让她挂念。”
顾念瓷目送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视线看向顾母。
离开青山墓地时，天晴了，只是乌云没散，压得人喘不过气。
汎海集团。3
顾念瓷拦住了萧黎川：“那天你为什么会去我家，你和我妈都说了什么？！”
“你那段视频，现在京都可是人手一份啊！”萧黎川话里满是讥嘲。
顾念瓷心脏漏了一拍，所以母亲是知道了视频的事，才要见萧黎川吗？
“那你呢？你是怎么说的？”她心有猜测，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艰涩。
萧黎川眸里是说不出的意味：“当然是……如实相告。”
刹那，顾念瓷如置身冰天雪地。
如实……相告。
她想到那些隐瞒的见不得光的协议，身份，纠缠，眼睛唰的就红了。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在男人寒霜刺骨的视线中，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黎川不再是大学时那个满心满眼，宠她爱她的人了。
他现在爱的，要娶的，是许珞西。
而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玩腻的玩具！
这一刻，顾念瓷无话可说，狼狈溃逃。
京都大学。
顾念瓷坐在车里，望着校门口出出进进的人群，有同学，有室友，有情侣……
当年，她也是这样挽着彼此，畅想以后。
那时他们没人想到，会是如今这样破败的收场。
哽咽的酸涩从喉咙蔓延到心脏，将顾念瓷整个人都淹没。
她靠在驾驶位里，任由自己沉溺在过去那些和萧黎川的回忆里，越甜蜜，越痛苦！
不知不觉，天黑了又亮。
顾念瓷也终于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重整旗鼓，回晴荟处理申请破产的事情。
可不料刚到楼下，就接到了顾父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顾父轻声问：“念瓷，这些年很累吧？”
顾念瓷一怔：“没有，您别乱想。”
顾父却叹了口气：“当年我和你妈强烈要求你和萧黎川分手，甚至以死相逼，你有怪过我们吗？”
顾念瓷说不出否认的话，当时年少，不可能没有责怪，但这么多年了……
“都过去了，你们……也是为了我好。”
话至此，父女两个都静默了。
顾念瓷听着电话那头瑟瑟风声，心里莫名觉得不安：“爸，你是在家吗？要不要我回去？”
“我来公司了。”
顾念瓷心里却越发慌张，她脚步飞快的朝集团大门走去：“那刚好，我……”
“念瓷！”顾父打断了她的话，像是不舍般的又唤了声，“念瓷，我要去陪你妈了，往后你一个人……好好的。”
话落，电话那头只剩急促的挂断声。
顾念瓷心一跳，刚要回拨——
下一秒，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从空中，重重砸落顾念瓷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