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员姐姐，我以后想做生意，来钱快，我想给我父母好生活。”小姑娘说话时，脸上的酒窝时有时无。
宋舟温声说：“我可以投资你。”
小姑娘便笑了，笑得明媚清亮，却是摆摆手：“老师对我已经够好了，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要你来帮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宋舟在心里笑，也苦涩。
她帮她是理所当然，本来就是一家人，她也就只有她一个妹妹。
只不过，到底是没有到相认的时候，她得等到自己再强大一点。
宋舟把叶晨曦送回了住处。
学校里面，说温湉那边需要开一个证明，她是他辅导员，得要她回去一趟。
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宋舟自然没有办法拒绝，急急忙忙赶到学校，就看见温湉的父亲就在她的位置上坐着。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会儿，很快收回了视线。
旁边的同事说：“是温湉有一个比赛，需要有一个院级证明，本来想着是给她寄过去的，但是没想到她爸爸自己不嫌麻烦，自己亲自跑一趟。”
宋舟看着中年男人，说：“我帮你跑一趟。”
温湉父亲道：“麻烦乔老师了，还是我跟你一起走一趟吧。”
宋舟点点头，带着他一块往外走。
哪怕她走在前面，看不见男人的脸，也能知道他这会儿，恐怕不太友善。
“乔老师跟小奚总最近关系如何？”男人淡淡说。
宋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还可以。”她说。
宋舟进了院长办公室，很快盖好章走了出来。她把证明交给他，道：“我先回办公室了。”
“我们家温湉说，小奚总一开始跟你结婚，并不不是自愿的，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还有被迫结婚一说。”男人道，“乔小姐，跟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宋舟笑了笑：“没什么感觉。”
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疾不徐道：“小奚总对我有恩，我能有现在这个地位，全是小奚总的功劳。我其实一直都搞不懂他们家这么帮衬我的原因。但我想，到底是因为旧情吧。”
宋舟“嗯”了一声，“不是旧情，就没有其他原因了。他当初跟你女儿恩爱，这是有目共睹的。”
“乔小姐，我认为你也不是一个泼辣的姑娘，你受了这么多年教育，应该明事理。”男人一步一步将她往某个陷阱里引。
宋舟平静的说：“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如果有一天，小奚总非要跟我女儿复合，你应该不会干涉阻止吧？毕竟严格说起来，是你破坏了我女儿和小奚总的感情，我是湉湉父亲，她很重感情，虽然她说分手是为了学业，但我心里清楚，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
温湉父亲铿锵有力的说。
100
宋舟因为中年男人的话，顿了一下。她本来都打算走了，这时视线不由得再次集中到男人身上。
西装革履，其实不开口说话，已经很难看出，这男人来自于一个小地方，他微微发福，大部分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大概恐怕是某个生活过得挺滋润的小老板。
这真正是用钱砸出来的底气。
有钱了，就不会自卑了。就比如他此刻跟她说话，言辞之间就挺高傲，腰板同样挺得笔直。
而砸钱的男人，还是宋舟名义上的老公。那个每晚都喜欢缠着她的男人。
宋舟弯了弯嘴角，倒是依旧是一惯的平和：“这你不应该来问我。季景辞跟你女儿之间的事情，那是他们的事，要是季景辞有那个心，我就不会有刁难阻止的机会。你要问，去问他比较合适。我并没有拆散你女儿跟他的打算。”
温父皱眉，明显不悦。
宋舟垂了下眼里，很快又再次抬起，语气越发平淡道：“我想想也是，你怎么敢找他。你女儿不要人家的，所以你应该不至于脸皮厚到，还敢要求他能跟你女儿在一起。但你来给我添气，没那个必要。”
她转身要走，却还是顿了顿，道：“你女儿要是现在找上季景辞，不管他们相爱与否，那她也是个小、三。这么支持女儿做三的父亲，你应该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为了温湉，你着实不应该来找我。”
宋舟倒不是故意为了讽刺他，只是他想为温湉好，怎么样也得先等季景辞单身。
男人冷笑了两声，道：“乔老师一张巧嘴，我自然说不过你。”
“温先生，或许你该去多读点书，婚姻那张证，是受法律保护的。”宋舟说，“不能光生活条件上去了，修养也得跟上。”
温父脸色沉得吓人，宋舟却抬脚走了。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依旧在讨论温湉，说她这次比赛要是继续拿奖，可不得了。以后妥妥一个女强人。
见宋舟进来，又羡慕的说：“乔老师你可真幸运，刚进学校就带了个这么优秀的学生，说出去多有面子。”
她笑了笑，就回到了位置上坐着。本来今天倒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只是既然来了学校，她就顺带把明天的事情给处理了。
刚开学没多久，迎进来了一大批新生，而宋舟带的学生都大四了，这批新生她也得兼顾。新生得给他们开新生入学讲座，跟他们说晨跑事宜，各种校规。都是小事，但有的忙的。
更有些一上大学就放飞自我的，一来就逃课逃晚自习，宋舟作为辅导员，又得去找学生谈话。
谈话的是个男学生，长得很帅，五官清秀深邃，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身上有季景辞上学那会儿的影子。
宋舟有些发愣。
男同学似笑非笑道：“老师也犯花痴啊？”
宋舟回过神，然后说：“马原课为什么没去？”
“没睡醒。”他无辜的耸耸肩。
宋舟皱了一下眉，道：“你文学概论课也没去。”
“哦，那个打游戏过了头，忘了有课。”他说出来的话让人生气，却态度又诚恳。
宋舟道：“蒋文哲，事不过三，下次旷课，纪检按旷课处理你，我不会再去给你求情。”
蒋文哲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嘴上却讨饶道：“知道了，老师。”
宋舟知道这类男孩子，不好管。
结果没出两天，蒋文哲就惹了事。宋舟是在半夜接到电话，宿管查完寝，发现他不在，连电话都打不通。
不是周末，学生归学校管，这大半夜人不在，还是新生，学校不可能不管的。
宋舟找到他的联系方式，果然是打不通的。最后从他室友嘴里隐隐约约知道他外出去了哪，说蒋文哲应该去了某某酒店。
宋舟也只好去找人，在酒店里跟前台好说歹说，才知道蒋文哲在哪个房间。
她敲门的时候，里头很久才开了门。蒋文哲打开门看到她的一刻，脸上的阴鸷瞬间变成了漫不经心：“辅导员啊。”
宋舟看着他身上松散的浴袍，皱了皱眉：“学校规定，周一到周五留宿外头，得请假。”
蒋文哲抓了抓头发，懒洋洋的往里走。宋舟跟进去的时候，里头有一个女人正在穿衣服。
女生见到她，背过了身。
宋舟也有些尴尬，道：“既然要出门见女朋友，你可以跟我请假。”
蒋文哲点了支烟，似笑非笑道：“怎么请？跟你说，我要请假出门释放自己？”
宋舟眼皮抬也没有抬：“你可以用文雅点的方式，谈恋爱是为了爱，不是那点欲望。”
他淡淡的扫了女生一眼，那个女生在穿完衣服以后，就走了。
蒋文哲喉结随着他说话，轻轻滚动着，他还是很懒的模样：“谈恋爱是为了爱，不过，那女人不是我女朋友。”
宋舟微微一顿。
蒋文哲挑眉道：“辅导员，别告诉我，你觉得发生这种事情的，一定就得是恋人。”
“那是你的私生活，只是我希望你能遵守学校规章制度，不然会有很多人担心你。”宋舟道，“今晚你是想在这边住，还是我送你回学校？”
蒋文哲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慢悠悠的说：“既然辅导员这么热心的来接我，我怎么可能不跟你走呢。而且，我一般不拒绝美女。”
宋舟不打算搭理他，只带着他往楼下走，她的职责只是把他送回去。
蒋文哲看到宋舟的那辆车时，倒是有点惊讶。这老师的穿着看上去挺普通的，气质寡淡朴素，没想到居然开的是豪车。
路上两人一直没说话，只有宋舟的手机不停的响。
宋舟扫了眼来电显示上的季景辞，接了，开口就是:“我还在忙学校的事。”
“这么晚？”
“嗯。”
季景辞迟疑了一会儿，说：“温湉父亲昨天被你姑姑搅和了一单生意。”
宋舟一阵见血道：“你以为是我跟我姑姑说的，让我姑姑故意这么干的？”
101
“我没有。”季景辞顿了顿，道，“他那边，又去求我妈帮忙了。”
宋舟没说话，奚母帮温父，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呢？
如果不是因为当中横着一个季景辞，奚母并不是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蒋文哲在这时候突然开口喊了一句：“辅导员。”
季景辞再次顿住，警惕的冷淡道：“你大晚上为什么要跟学生在一起？”
宋舟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蒋文哲又开口道：“辅导员，我的身份证落在酒店了。”
“酒店？”季景辞的语气变了变，“你跟你学生去酒店干什么？你们——”
他咬牙，气急败坏道：“宋舟！”
宋舟扫了眼蒋文哲，后者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低低的笑，那是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得意。
她直接关了手机，也没有说蒋文哲什么，等到了学校，他随意的说：“老师，我今天可算帮了你大忙，那个男人估计得气的够呛。”
宋舟声音淡得像水，道：“你怎么知道不是给我惹麻烦了？”
“听到温湉这两个字，我就知道你男人是谁了。季景辞跟你结婚了，还帮着温湉父亲，你身为他的老婆，这也能忍？”他微微俯身，凑在她耳边说。
宋舟不适应的往旁边让了一步：“他做什么，是他的事。”
蒋文哲眯了眯眼睛，她这个动作嫌弃的味道可太明显了。他凉凉的勾了勾嘴角：“辅导员，其实是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吧，我能感觉出来，你对他并不是那么喜欢。还有你躲什么，你一个比我大五六岁的，我能对你有什么想法？”
宋舟淡淡道：“我这个人，很招弟弟。”
蒋文哲冷嗤：“你挺自信。”
宿管阿姨过来了，宋舟也没有跟他多聊，她甚至没有跟蒋文哲多认识的打算，也不希望自己激起他的挑战欲。
宋舟回到家以后，倒是主动给季景辞把电话给打了过去。
季景辞那边没有接，还把她的电话给挂了。
宋舟也就没有再继续打。
她去洗了个澡出来，就有季景辞的几个未接来电。宋舟接了，他就是冷冰冰的不肯说话，直到也她平静的把蒋文哲的事跟他解释了一遍。
季景辞才开口说：“你换平板接。”
宋舟扫了眼躺在穿上的平板，照做了。
倒是没有再说起温湉的事情。
季景辞换成了视频电话，宋舟看见他那边有只活泼的小狗，他正在陪那只狗玩。她隐隐约约觉得那只狗有点眼熟。
“是那只流浪狗，这只狗的眼神太像你以前了，又被我撞到了，我很喜欢，就带回来养了。”季景辞摸了摸小狗的头，说，“小黄，看视频那边，以后就是你妈。”
宋舟坐在这边没吭声。
“咱们反正不要孩子，这辈子以后就养着小黄，怎么样？”
这辈子？
宋舟的眼皮动了动。
那头的狗在哼哼唧唧，季景辞坐在地上，长腿曲着，给狗梳毛。
他这个坐姿隐隐约约能看见他那，宋舟目光微闪，被抬头的季景辞抓了个正着。
“老婆，你要看说一声啊，咱们什么关系啊，一句话我不就脱了么。”他在那边坏笑道。
宋舟没来的及说话，手机又响了。
她看见蒋文哲三个字，锁眉。
季景辞在视频那边把她的脸色看个清清楚楚，笑容就浅了下去，也没有给狗梳毛了。他状似随意的问：“谁啊？”
宋舟淡淡说：“别人打错了。”
季景辞那边没有多说什么，想闹，可宋舟今天主动打过一次电话了，再闹又得吵架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宋舟终于说：“要是没事，就挂了。”
只是说完事情，她的手机又响了。
宋舟想挂，季景辞凉凉的笑了笑，说：“挂什么，接啊。”
她扫了他一眼，如他所愿。
蒋文哲的声音懒洋洋的传来，说：“辅导员，我睡不着。”
宋舟道：“这不在我管的范围里。”
“是谁说，自己挺招弟弟的？”蒋文哲假装委屈道，“不说还好，这一说，害我就想了。辅导员，你腰好细。”
102
蒋文哲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声音比起年长的男人来说，要清亮许多。
这股子委屈劲儿装的，确实也够像。
少年撒娇，总是带着几分惹人怜惜的味道。
季景辞那边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声音几乎是立刻阴鸷下来：“腰细？”
蒋文哲听到季景辞的声音，也是愣了愣，随后却低低笑出声来：“原来辅导员老公在啊。你多想了，我不过是想夸乔老师两句罢了，她是我辅导员，我怎么会有其他想法？”
他对宋舟说：“辅导员，你真好看，还温柔，我一下子都爱学习了，明天来学校，我想感谢感谢你的关照，请你吃个饭？”
“你做梦呢？”季景辞在宋舟开口前就冷笑道。
说完话，又在屏幕那头死死的看着宋舟，冷冷的，仿佛她敢答应，就要把她给吃了。
宋舟淡淡说：“吃饭就不用了，你逃不逃课，也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我劝了你不听，反正一切按照校规处理。”
蒋文哲的话显然有几分装的成分，她也不想跟他纠缠，很快就挂了电话。
季景辞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他半眯着眼睛说：“挺招弟弟？宋舟，你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挺招弟弟？你在家里都做了什么了！我在外头累死累活，你在家里给我找小白脸？”
宋舟揉了揉太阳穴，索性没了言语。
“怎么，找不到话反驳了是吧？”季景辞阴沉的盯着她，“你在家里招惹了谁？顾泽元？”
“你胡说什么？”提到顾泽元，宋舟终于有了点反应，又因为他的无理取闹，到底是有些不太耐烦的蹙起眉。
“好啊宋舟，你居然还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他看明白了她神情的意思，被气的面目都有点狰狞，几乎是立刻起了身，宋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几分钟后，她从视频里看见，他从楼上拎下来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你干什么？”她不明所以。
“回国。”他的声音崩得死死的，很冷漠，火气还足。
宋舟沉默了半晌，说：“我的初恋是你，你不也比我小么。”
他听到这句话以后，终于回到视频前坐下，只不过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她也不说话，等着他自己慢慢平复心情。
一时半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宋舟今天折腾到半夜，不太想继续浪费时间，开口道：“既然没什么可说的，我就先挂了。”
“等会儿。”宋舟看见那条狗又往他面前凑了，在舔他的手，他这会儿没耐心，敷衍的把狗子给挥开了，说，“别挂，我也要补个觉，我们连麦。”
宋舟随他去。
“你说，最近你招了些什么男人？”回到床上，季景辞那边还是揪着这件事。
“没人要的。”宋舟说，“年轻那会儿也没有，就招了你一个。”
“上学那会儿的学弟我都知道好几个，还有顾越，行情好的很。”季景辞冷哼，今天电话那头的那位，这笔账他也还是会跟他算的，“宋舟，你结婚了，安分守己点。”
宋舟随口“嗯”了一声。
季景辞不满意道：“你可不可以走心点？你快说，你只会有我一个。”
“我不会出-轨。”宋舟说。
季景辞显然不太满意，却没说话，睡着了，宋舟很快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透过平板，在她耳边一下下回荡，明明挺吵，但她居然也安心的睡着了。
第二天七点钟，她就被季景辞给吵醒了。他在那头说：“老婆，醒了没？起床了。”
宋舟刚刚起床，声音格外干涩，“嗯”了一声：“醒这么早？”
国外这会儿，时间应该还是凌晨。
季景辞道：“没办法，要赚钱养你，得起来开会。”
宋舟起了床，他依旧没挂语音，她换衣服时，都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只是某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宋舟不会知道，在他声音戛然而止的这一刻，远在国外的季景辞身边，温湉的腿，在桌子底下碰到了他的，大腿往上，挺敏感的位置。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温湉是被她的主管，带来开会的。
当然，主管也是听说了季景辞跟温湉之前那些事，才会对她格外关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