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毓顾危行(司徒毓顾危行)最新章节免费阅读全文-完结小说司徒毓顾危行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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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瑜却还是跪着未动:“昨日长乐宫大火,有人趁机救走了软禁起来的信王。臣有罪!”

司徒毓的神色顿了顿,忽然自嘲一笑:“好一招声东击西,他也不怕真的烧死朕!”

裴瑜表情悲愤,终于忍不住劝道:“陛下,到了如今地步,切不可再手下留情了,国师在宫中已经是树大根深,若是再……”

没待他说完,司徒毓一眼看了过去:“你在孤身边这么多年,该明白孤。”

她可以负了天下,唯独舍不得负了他。

都说君王薄幸,可能,她终究做不了一个明君吧。

“你去,请国师来。”司徒毓看了一眼镜中人,“来人,给孤上妆。”

书房。

顾危行进来的时候,司徒毓正斜卧在贵妃榻上。

冷冽的空气中仍能嗅出一丝酒意,他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

见到他,司徒毓神色如常,叫他上前:“国师的丹青是宫中画得最好的,今日你为孤画一幅。”

顾危行淡淡一声应下,走到书桌前,执笔勾勒。

不多时,一幅传神丹青便画好了。

司徒毓看着那幅丹青,嘴角微微上扬:“还是只有你才能画出孤的神韵,只可惜,国师跟孤终究不是一条心。”

说完,她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一手将那幅刚画好的丹青丢进了火炉里!

火苗一下吞噬了司徒毓画中的眉眼,顾危行脸色一沉。

司徒毓定定看着他,难掩眼中悲寂:“顾危行,是不是孤不做这个女帝,你便能站在孤这边?”

顾危行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眼里却幽深一片。

他拱手道:“陛下醉了。”

陛下醉了,他却很清醒。

昨日大殿,群臣劝谏她择夫,她分明推拒不已。

看似情深,实际一切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如何能当的真。

司徒毓眼眸一痛,从怀中摸出一只虎符放进他手中,神色怅然:“孤把刀给你,就算你容不下孤,也请再等一月,一个月后,但君所求,无有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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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月圆夜


过了半月,朝堂上物议哗然,众臣联名上表请奏。

“陛下,信王现下在北境拥兵自重,连下五诏也拒不回朝,分明是要造反啊!”

朝堂之上,只有顾危行没有说话。

透过帝王冠冕上的琉璃珠帘,司徒毓看向他:“不知国师如何看待此事?”

顾危行站出来,回首看了众大臣一眼,谏道:“众臣所言乃无稽之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一说,如今北境蛮夷虎视眈眈,若让信王回朝,必让蛮夷生出狼子野心。”

话音刚落,便有朝臣反驳:“蛮夷之国岂有能力攻我大昭,蛮夷不过疥癣之患,信王才是狼子野心!”

听着顾危行为了信王与群臣争辩,司徒毓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明明他身为国师,是那个全天下最应该站在她身边之人,可如今天下都站在她这边,只有他,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

世人皆知,信王有勇无谋。

司徒毓不明白,为什么顾危行会抛却她,而选择拥护这样一个人。

难道说,他爱的人已经变成了明浅吗?

中书令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国师这般袒护,可是与信王沆瀣一气,意图谋反?”

闻言,司徒毓的脸色跟着一变,心里像是被戳痛了一下,忽然厉喝一声:“够了,大殿之上,成何体统!此事孤自有决断,退朝!”

满堂寂静,顾危行看着她离开,神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绵长的宫道上,绿瓦红墙上盖了厚厚的积雪。

司徒毓脚步格外沉重,她的身影压抑着难以丈量的重担。

裴瑜在她身后躬身道:“陛下,祭坛已经出来了,还有几天就能用了。”

司徒毓脚步一滞,眼中这才多了一丝神采:“尽快安排下去,准备重启祭坛。”

终于,一切都快结束了。

裴瑜应下,又道:“明日又是十五月圆了,还是跟往常一样,换九十九死囚吗?”

司徒毓眼中又黯淡下来:“你去安排吧。”

裴瑜的脚步声一点点消失在宫道,司徒毓一个人往前走。

她看着雪地里只剩自己那一双孤寂的脚步,有些出神。

这条帝王之路,走着走着,便真的只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了。

终究是她弄丢了那个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将她丢下了?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祥云纹路的靴子,她一抬头,就撞进了顾危行那双深若沉水的眸子。

司徒毓一下愣了神,看见他那阴沉的脸色,她便知道,方才她与裴瑜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还未等她开口,便听顾危行冷冷道:“重启祭坛要以三千百姓祭天,陛下杀孽如此深重,真不怕天谴吗?”

这竟是在诅咒她遭天谴了?

司徒毓收紧五指,凄凉一笑:“来人,将国师带下去,软禁未央宫,任何人不能相见!”

重启祭坛,要么生祭三千百姓,要么用她的帝王之血献祭。

无论是哪一种方法,都是昭国一场大灾,她绝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

未央宫,顾危行已经被软禁一天了。

他抬眼,便看见天边明月高挂,逐渐变圆。

他的眼眶骤然变得血红,一把将案前的东西掀翻,整个人变得无比狂躁。

殿外,司徒毓听着门内顾危行痛苦至极声响,终究还是挥了挥手:“将人带进去吧。”

那九十九个死囚进了殿,殿门又沉沉关上。

司徒毓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殿中立时响起的惨叫声好似鞭子一般抽打在她心上。


第八章 伽蓝诅咒


一刹那,心如刀割。

司徒毓的手在衣袖中发抖,每一次月圆都是一场比死还难的煎熬。

翩然大雪中,她脱掉外袍,跪在明月之下。

喃喃哀道:“母君,儿臣不孝,没有听母后之言与国师保持距离,才让上天降下如此恶咒。”

伽蓝恶咒,每逢月圆,必须得以九十九人命才能暂时安抚,要想解除只能重启祭坛。

三年,死的人已经太多了,该结束了。

司徒毓在门外站了许久,眉间染了一层寒霜,直到身后大殿没有了一丝声响。

她才不忍地闭上双眼:“将国师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换身干净衣袍,解除国师的禁足。”

裴瑜抱拳:“是。”

司徒毓顿了顿,又道:“明日皇城之东,开祭坛,将一切都准备好。”

裴瑜犹豫了一瞬:“陛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涉险,臣可以再调三千死囚来生祭!”

司徒毓摆了摆手,沉重叹息了一声:“这些年,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她是大昭的帝王,哪怕死的是死囚,却也是大昭的百姓。

即是她的错,就该她来还。

司徒毓转身,深深看了一眼大开的殿门。

里面,顾危行一身是血倒在地上,殿中又是尸堆成山。

曾经那个君子谦谦,丰神如玉的少年郎,因为她的缘故变成了如今模样。

如果他们只是平民,是不是就不用管这天下,是不是就可以携手同行?

罢了,罪孽都由她来背负,而他还能做一个干净清明的国师。

司徒毓收回眼神,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

……

昏睡了一夜,顾危行再醒过来,侍从云年就守在他身边。

“国师,昨日宫中又抬出去了九十九具尸体。”

顾危行五指收紧,心中痛惜,又是九十九条人命。

他叹息一声:“陛下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是那把皇帝的座椅让她变的。

让她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他的小姑娘。

顾危行神色凝重,沉吟良久,终于从怀中摸出虎符交给云年:“拿着虎符,去东郊大营调兵,传书信王,三日后兵谏皇城。”

天寒大雪,皇城之东。

祭坛已经全然从河底显露出来,祭礼也已经准备好。

司徒毓走进皇室宗祠,里面香烛成排,正中供奉着昭国历代女君的牌位。

昭昭帝德,烈烈先祖,说不定今日之后她就会成为这其中之一。

司徒毓跪在青石砖地上,语气沉痛:“诸位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司徒毓百拜。今日如此,百般错处都在孤。”

“若知女帝倾恋国师会让国师嗜杀入魔,孤当初万不该接这女帝之位,以致如今百姓受难,灾降大昭,皆是孤之罪,自该由孤亲手了结……”

是她辜负了母君嘱托,辜负了众臣所望,更辜负了百姓所期。

做君王,她罪孽昭彰,无颜面见先祖,可做司徒毓,她却百恋无悔。

“孤以大昭天子之名告罪于天,愿以帝王之血魂诏六神,望诸位列祖列宗护佑,收回神怒,以灭国师伽蓝诅咒!”

司徒毓重重磕下三个响头,宗祠烛火摇曳,她眼中映衬着火光。

若今祖宗有灵,望成她所愿。

成,是身死无憾。败,是得偿所愿。

踏出宗祠的那一刻,司徒毓眼中静若枯井:“摆驾回宫,封闭帝宫,传诏百官,孤,重病歇朝。”

裴瑜看着她,胸中悲切,在她跟前跪下:“陛下三思,现在后悔,一切还来得及!”


第九章 只输一人


司徒毓淡淡看了他一眼,眸色深沉:“裴瑜,记住你的位置。”

裴瑜忽然红了眼,压抑住吼间那一丝哽咽:“臣。遵命!”

歇朝两日,停了两日未下的雪,好像又要下下来了。

司徒毓坐在大殿,远远便能听见皇城外,杀喊声震天。

裴瑜近前来报:“陛下,信王起兵作乱,国师里应外合,如今已经杀到皇城,陛下,臣护着你从密道离开。”

她缓缓摇头,眼中并不意外,一切正如她所料。

两日了,自她传旨病重,朝中大臣无不跪在殿外求见于她,相问病情。

可唯有顾危行,不曾相问,不曾请见。

不说昔日情分深浅,为臣之责,他甚至连做做戏都不肯了。

司徒毓叹了一口气,想来,情意已尽,他真的不爱自己了。

一月之期未到,他便连这几日都等不了了。

不过如此也好,她死了,想来顾危行也不会为她而感到难过,倒是也能走得无牵无挂。

只是如此一想,心中总是一阵阵闷疼。

她看着一片空寂的大殿,沉声道:“裴瑜,铺陈纸笔,孤,要下圣谕。”

这道圣谕,也许便是她能护他的最后一程了……

拟好诏书,司徒毓将它递给裴瑜:“你拿着孤的圣谕,召集百官,面呈于天下。”

裴瑜意识到什么,双膝跪在她跟前,不肯接旨:“陛下!”

司徒毓眼眶一酸,她将诏书放到裴瑜手上:“他既然想要孤让位,孤便成全他。”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成全了,再多,她也做不到了。

但愿,如君所愿吧。

司徒毓心中清楚,一旦明浅继位,天下谁都可活,唯独她必死无疑。

她坐回帝位之上,面色凝重:“裴瑜,这是孤,最后一道圣谕!”

裴瑜死死握住手里的圣谕,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他竟控制不住眼泪掉了出来。

他神色肃穆,无比认真含泪跪拜:“臣,骠骑将军御前总领裴瑜,谨遵陛下谕旨!”

司徒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静静俯视着大殿。

从她生下来,母君便将她当做女君培养,是注定要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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